压力太大了。

钱、上学、身份、还有手心里传来的、属于提姆的温热触感……所有这些叠加在一起，形成了一种过于浓烈和复杂的情感混合物，让林感到窒息。她习惯于阴影、寂静和直接了当的交易，而不是这种……温暖的、充满期待的、将她牢牢包裹的“好意”。

“……我需要考虑一下。”她猛地抽回手，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，语速飞快，“谢谢早餐，潘尼沃斯先生。再见。”

然后，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，她几乎是逃离了那座奢华却让她无所适从的庄园城堡，甚至拒绝了阿尔弗雷德派车送她的提议，凭借喰种的速度飞快地消失在了韦恩庄园外的林荫道尽头。

直到回到自己那间狭小、安静、熟悉的中餐馆二楼客厅，砰地一声关上门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林才仿佛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。

她慢慢滑坐到地板上，发了很久的呆。

最后，她躺到了那张充当床的沙发垫上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。

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。不是疼痛，不是饥饿，而是一种……柔软的、仿佛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融化的感觉。暖洋洋的，却又带着点让她不安的陌生。

她下意识地抬起手，按在自己的左胸上。人类的心脏在这个位置跳动。她能感受到手下平稳而有力的搏动，一下，又一下，规律而健康。

没有融化。心脏还在正常跳动。

那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？

她困惑地蹙着眉，手指无意识地在那片区域的皮肤上按压了好一会儿，试图找出那“融化感”的物理来源，却一无所获。

然后，她闭上了眼睛，将注意力转向了另一种感知。

分散出去的羽赫碎片，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，在她意识的深湖中荡开细微的涟漪，标示出它们的位置。

两块在韦恩庄园，稳定而清晰。是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。代表着一种沉甸甸的、她尚未完全理解的信任与接纳。

一块在哥谭高中，位置固定。是提姆。代表着熟悉、温暖和某种让她安心的联结。

一块在哥谭市内移动着，轨迹略显跳跃，大概是骑着摩托。是杰森。代表着热烈、不确定和一丝让她心跳略微失序的躁动。

一块在哥谭市某个她不太熟悉的区域，大概是警局或者芭芭拉的公寓？位置稳定。是芭芭拉。代表着新生的、轻松的友谊。

还有一块……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，布鲁德海文。位置也在移动中。是迪克。代表着阳光般的热情和遥远的问候。

这些感觉就像是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，遥远却清晰可辨，与她产生着微弱的联系。很奇怪。有点……不适应。

或许就像当初刚送给提姆羽赫碎片时那样，需要时间适应吧。她试图用过去的经验来解释这种新奇的感觉。

就在这时，一种更原始、更迫切的感觉从胃部升起，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饥饿感。

林坐起身，走到那个放在储物室角落的大冰柜前，打开了它。

冷气扑面而来。冰柜里面空空荡荡，只剩下最后一点可怜的“存粮”，勉强只够一两餐。

啊。

林看着几乎见底的冰柜，那种暖融融的、“融化”的感觉迅速被现实的冰冷需求所取代。

看来，旷工多日的“清道夫”，是时候重新开工了。

她关上了冰柜门，眼中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务实。刚刚在韦恩庄园经历的一切，像一场短暂而光怪陆离的梦，而此刻，生存的本能再次占据了上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