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如血,染红了荒园的断壁残垣。阮清芷正蹲在院子里清洗瓦罐,准备明天的生计,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尖酸刻薄的咒骂,像淬了毒的针,扎得人耳膜生疼。
“阮清芷你这个小贱人!给我滚出来!”
王氏的声音!阮清芷心里 “咯噔” 一下,立刻把啾啾护到身后。只见院门 “哐当” 一声被踹开,大伯母王氏叉着腰站在门口,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,三角眼吊梢眉,满脸的戾气。
“好啊你个死丫头,果然没死透!” 王氏看到阮清芷,眼睛瞪得像铜铃,几步冲上来就要抓她的头发,“居然敢躲在这里装死,我看你是活腻歪了!”
阮清芷侧身躲开,冷冷地看着她:“大伯母,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屡次赶尽杀绝?”
“赶尽杀绝?” 王氏冷笑一声,声音拔高了八度,故意让远处田埂上干活的村民能听到,“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!背着我们偷偷跟野男人私奔,害我们阮家颜面尽失!如今还有脸问我为何找你?我看你是该浸猪笼沉塘,才能洗刷这伤风败俗的罪名!”
她一边说,一边用眼睛瞟着阮清芷头上的旧银簪 —— 那是原主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,虽然不值钱,但王氏向来贪小便宜,早就惦记上了。
阮清芷心里明镜似的。王氏哪里是为了 “颜面”,分明是怕她活着回来报仇,还想抢走这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。她深吸一口气,也提高了音量,字字清晰地说:“大伯母这话可别乱说!前日你们把我打晕,扔到城外乱葬岗,若不是我命大,早就成了野狗的点心,何来‘私奔’一说?若是我真要私奔,何苦还留在这安阳府城郊,等着被你们抓?”
她的声音清亮,恰好飘到远处几个村民的耳朵里。村民们本就对阮家霸占侄女家产的事有所耳闻,此刻听到这话,顿时交头接耳起来,看向王氏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怀疑。
王氏没想到阮清芷变得这么伶牙俐齿,一时语塞,随即又撒泼道:“你胡说八道!明明是你自己不知检点,还敢倒打一耙!我看你是被野男人迷了心窍!”
“我有没有胡说,问问街坊邻居便知。” 阮清芷寸步不让,眼神锐利如刀,“我爹娘留下的家产被你们霸占,我被你们打得半死扔去乱葬岗,如今你们还要污蔑我名声,逼我去死 —— 大伯母,你就不怕我做了鬼,夜夜去找你索命吗?”
她刻意压低声音,语气阴森,配上这荒园破败的环境,竟让王氏打了个寒颤。尤其是看到远处村民们投来的异样目光,王氏心里更是发虚。
就在这时,院墙上忽然 “喵” 地叫了一声,一只肥硕的狸猫跳了上来。这狸猫浑身毛色油亮,黄黑相间,眼睛像琥珀一样圆溜溜的,鼻子还在不停嗅着,似乎被什么气味吸引了。
阮清芷一眼就认出,这正是昨天在破瓦罐旁徘徊的那只狸猫。只见它盯着阮清芷手里还没洗完的瓦罐(残留着野菌蛋羹的余香),忽然纵身一跃,却没掌握好平衡,爪子一带,墙头一块松动的砖石 “哗啦” 一声掉了下来,正好砸在王氏脚边,溅了她一裤腿的泥。
“啊!” 王氏吓得魂飞魄散,尖叫着往后跳了一大步,指着狸猫骂道,“该死的畜牲!想吓死老娘吗?”
那狸猫却不怕她,反而用一种人性化的眼神瞥了她一眼,慢悠悠地舔了舔爪子,又跳到地上,围着阮清芷的脚边转了转,喉咙里发出 “咕噜咕噜” 的声音。
阮清芷心中一动。这狸猫的眼神太过灵动,不像是普通的动物,倒像是…… 成了精的妖怪?联想到这个世界人妖共存的设定,她顿时明白了几分。
王氏被刚才的变故吓得心有余悸,又见村民们越聚越多,对着她指指点点,再加上这狸猫来得蹊跷,总觉得邪门得很。她咬了咬牙,知道今天再想动手恐怕不成了,只好撂下一句狠话:“阮清芷,你别得意!这事没完!我早晚要让你付出代价!” 说完,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跑了。
看着王氏狼狈的背影,阮清芷终于松了口气,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。啾啾从她身后钻出来,抱着她的腿小声说:“娘亲,那个坏女人走了,啾啾不怕了。”
“不怕了不怕了。” 阮清芷蹲下身,抱着啾啾亲了亲她的额头,“娘亲会保护好你的。” 她看向那只还在脚边蹭来蹭去的狸猫,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昨天剩下的野菌蛋羹(用树叶包着藏起来的),递到它面前,“饿了吧?给你吃。”
狸猫眼睛一亮,立刻叼过蛋羹,三两口就吃了下去,然后用头蹭了蹭阮清芷的手背,像是在道谢,接着 “喵” 了一声,蹿上墙头,消失在暮色中。
“娘亲,这小猫好可爱!” 啾啾拍着小手说。
“是啊,还帮了我们大忙呢。” 阮清芷摸了摸啾啾的头,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。刚才狸猫对蛋羹的喜爱,让她灵光一闪 —— 她有顶尖的厨艺,这不仅是生存的技能,或许还能成为安身立命的根本。无论是人还是妖,谁能拒绝美食的诱惑呢?
她摸了摸头上的旧银簪,眼神变得坚定起来。明天,她就把这银簪当了,换点米面油盐和最基本的食材,在荒园门口摆个小吃摊,靠自己的手艺赚钱养崽!
夜幕降临,荒园里静悄悄的,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。阮清芷哄啾啾睡下,自己却毫无睡意。她坐在院子里,看着天上的残月,心里思绪万千。王氏不会善罢甘休,以后肯定还会来找麻烦;萧偃的身份神秘莫测,他为什么会帮自己?还有啾啾,她的身世显然不简单……
就在这时,柴房里忽然传来啾啾的哭声。阮清芷连忙跑过去,只见啾啾眉头紧皱,小脸煞白,嘴里还不停说着梦话:“… 别抓我… 尾巴疼… 黑狐狸… 别追啾啾… 娘亲救我…”
“啾啾!醒醒!” 阮清芷抱起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娘亲在这里,不怕不怕。”
啾啾慢慢睁开眼,看到阮清芷,立刻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:“娘亲,黑狐狸要抓我,好可怕!它们说要抢我的尾巴……”
阮清芷的心沉了下去。黑狐狸?抢尾巴?啾啾的身份到底是什么?难道她是某个狐族的重要人物,才会被追杀?联想到萧偃那俊美得不像凡人的容貌和神秘的能力,阮清芷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—— 萧偃会不会也是狐族?
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萧偃帮她们,会不会和啾啾有关?
她安抚好啾啾,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团子,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。这个世界,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。
而隔壁的院子里,萧偃正站在窗前,望着阮清芷的方向。他的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的妖气,刚才啾啾的梦话和阮清芷的担忧,都通过妖气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。
“黑狐族的人,还是追来了吗……” 萧偃的眼神冷了下来,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杀意。他轻轻抚摸着腕上的一道疤痕,那是上次为了保护啾啾,和黑狐族追兵打斗时留下的。
他原本是青丘狐族的战神,因宫廷政变身受重伤,带着刚满月的啾啾逃到人间隐居,化名萧偃,装作落魄画师,就是为了避开黑狐族的追杀。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踪迹。
“清芷…… 啾啾……” 萧偃低声念着她们的名字,眼神变得温柔起来,“有我在,不会让你们有事的。”
他转身回到桌前,拿起画笔,在宣纸上轻轻勾勒。很快,一只栩栩如生的狸猫出现在纸上,正是傍晚帮助阮清芷的那只。萧偃对着画纸吹了口气,纸上的狸猫忽然动了起来,化作一道金光,消失在窗外。
“去帮她一把吧。” 萧偃轻声说。他知道阮清芷要摆摊的决定,也明白这是她自立的第一步。他不能直接暴露身份,只能用这种方式,默默守护她们。
夜色渐深,荒园里的一切都归于平静。但阮清芷不知道,她的小吃摊计划,不仅会改变她和啾啾的命运,还会意外打开阴阳两界的大门,引来无数光怪陆离的客人。而一场围绕着啾啾身世的阴谋,也正在悄然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