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见此想笑,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。
这种富庶人家施舍粥饭的行为,差不多每个月会出现一两次,通常是在初一和十五,是分批次轮流来施舍的。
所以每当这个时候,有需要的人,饥寒交迫的人,都会早早地前来排队。
通常量管够,只是每人单次只能打一碗,想喝第二碗便需要重新排队了。
碗太大也没用,量是由施粥之人控制的,每次最多也就一舀桶。
不过长久下来,有的人还是总结出了经验,在这一天的时候,提前准备好一些小菜,一家人准备好碗,凑在一起排着队,待领到粥之后,端回家就着菜肴美美地吃一顿。
别的不说,大户人家的米,质量确实是不一样的。
不过碗要大一些,能多领一口都不应该放过,就算吃不了,端回来也可以重新分配嘛。而且碗大一些的话,在往家赶的过程中,也不容易洒溢出来。
对了,在这些排好的队伍里还有比较特殊的一支,队伍的最前方施舍的不是粥,而是正在煮着的肉香四溢的排骨。
排在队伍中的人似乎也更复杂,但目的却又很单纯,他们只是想抢到一块肉吃,各种手段。
不过他们需要先等一等,因为队伍的前方,还有十数条狰狞肥硕的大狗,是这些大户人家养的,它们有个爱好,不喜欢吃骨头。
这支队伍距离其它的队伍有着一些距离,因为待到队伍前方的那些狗享用完毕之后,后方的人群很容易发生骚乱,褪尽所有伪装的那种。
裴汀默默地走着,逐渐目不斜视地经过这喧闹的队伍。
本来他没吃多少东西,也应该感到饥饿的,可不知为何,真正来到时,食欲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恍惚间他察觉,寒雪虽冷,却分明有比这更冷的东西。
抑或者是他相比于这些人,生活境况不算太差,所以从头到脚才能相对体面一些?
“裴大夫,去哪儿啊?”
神思不属间,裴汀听到好似有人在叫他。
转身才发现,是住处不远的徐二,刚刚盛满了粥,在向着这边走来。
打过招呼,询问得知,徐二的父亲得了病,希望请个郎中看一看,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裴汀。
既是熟人,裴汀自然满口应是。
而且徐二的父亲人不错,寿元也还远未到尽头,若是因病耽搁了身体,那损失就大了。
“喏,裴大夫,你还没吃呢吧,这碗粥就先给你吧!”通红着脸,徐二从衣袖中伸长了手臂,将盛满粥的碗端向了裴汀面前。
“这怎么行,这可是你排队才打好的粥!”裴汀拒绝。
“我又不饿,只是图着尝个鲜才打来的,而且裴大夫你说这话,不是看不起我小徐嘛……”
裴汀无奈,最终只得接过。
否则看徐二那一副要与他绝交的架势,显得他太不够意思了一些。
碗中是少有的白米粥,不是小米和其它的一些杂粮,更不是什么野菜汤。而且颗粒浑圆饱满,色泽诱人,显然品质不凡。
疑惑之下,裴汀向徐二询问,得知今天主要是王家在施粥之后,也就变得了然,不再惊奇。
很快,裴汀解决完毕,看着接过了空碗的徐二再度挑选了一支最短的队伍。
片刻后裴汀回神,只觉有暖流在身体蔓延,四肢百骸也充满了活力。
今后徐二他们再来看病,就按照成本价吧……
“呵,外来的人恐怕难以相信,这些给我们施粥的人,就是让我们水深火热的罪魁祸首吧…”
“嘘,小点声,祸从口出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那些深藏在大宅院里用不尽的财富,每一分,都是从我们的身上剥削而去的啊。吃穿用度就不用说了,至少还能砍价,甚至可以选择不要,可房屋的租金,生意摊开张的费用,还有保护费,这些可是实打实的啊……”
“是啊,运气不好,还有可能遭了盗贼,人财两空……”
“……瞧这白米粥,这浓度,这质地,这绵软喷香,真不愧是王家出品!”
“本来我家那婆娘懒得出来,还希望我给她带回去一份,现在我只想对她说一句,去你麻的,就你那德行,也配糟蹋这么好的白米粥……真的,我绝对敢这么说!”
“……”
“咦,那不是街头开着酒铺的张二娘吗,她竟然也来排队领白米粥了?”
“张二娘啊…我有印象,去年在她那店铺打了一回酒,还真别说,酒真的是好酒啊,入口醇香,回味无穷,就是太贵了。不过不得不说,那张二娘的身材是真的好啊,前凸后翘的,虽然模样稍逊色了一些,但也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生养得出来的,据说有不少人对她动过心思,可这张二娘硬是手段了得,至今还没有听说被谁得逞过……哎,哥们,你人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