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碗槽里，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精致的骨瓷碗碟。郑楠的动作一丝不苟，带着潜艇指挥官特有的严谨，将每一个泡沫都冲洗干净，再将它们逐一放入闪着金属光泽的消毒柜中。他环顾这个厨房，这里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只有基础灶具的简陋空间。Wendy像个空间魔法师，将每一寸地方都利用到了极致，各种巧妙的拉篮、挂架、嵌入式电器，让这里充满了便捷而温馨的生活气息。

他擦干手，转身寻找Wendy。

只见她窝在靠近阳台的柔软沙发里，怀里捧着一个硕大的柚子，正拿着一把小刀，笨拙而又认真地与那厚实的外皮“搏斗”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纱，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，几缕发丝垂落额前，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
郑楠不由得莞尔，走过去，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柚子和刀。“我来。”

他宽大的手掌稍一用力，伴随着清脆的撕裂声，柚子便被他干净利落地掰成了饱满的两半，清甜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
“哼，”Wendy皱了皱鼻子，假装不满，眼底却满是笑意，“力气大了不起啊？以后剥柚子的工作你承包了！”

“是，保证完成任务。”郑楠从善如流，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。他细致地开始剥离白色的棉絮，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。

就在他处理完柚子，准备将一瓣果肉递给Wendy，并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的一刹那——

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阳台窗外，一道极其短暂而刺眼的红色光点一闪而过！那光点移动轨迹极快，绝非自然光线，更像是一种……人为操控的激光束！

几乎是本能反应，郑楠脸上的柔和瞬间消失殆尽，取而代之的是深海猎杀者的凌厉与警惕！他身体肌肉瞬间绷紧，左手猛地将刚刚站起的Wendy拦腰揽过，用一个标准的战术防护动作将她带离阳台方向，护在自己身侧与沙发背形成的夹角里，同时右手已闪电般探向腰间——虽然那里并没有配枪，但动作早已刻入骨髓。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，迅速扫向窗外，试图锁定光源和任何可疑迹象。

“怎么了？！”Wendy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，手里的柚子肉都差点掉在地上，茫然又惊慌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。

窗外暮色渐浓，只有家属院零星亮起的灯火和远处城市的霓虹，并无任何异样。

“激光束！刚才有激光从窗外扫过！”郑楠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充满了警惕，身体依然保持着防御姿态，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。

“激光笔？”Wendy愣了一下，随即恍然，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，她轻轻拍了拍他依旧紧绷的手臂，“安啦安啦~没事的！估计又是哪家调皮小孩在玩激光笔吧？吓我一跳……你快放开我。”

“激光笔？”郑楠的眉头依旧紧锁，目光再次谨慎地扫视窗外，确实没有再发现任何异常。但他心中的警报并未完全解除。小孩的激光笔？亮度、颜色和那瞬间的轨迹……感觉有些不对。

“对啊，”Wendy从他怀里钻出来，理了理衣服，一副“你太大惊小怪”的表情，“我好几次晚上在窗边画图或者看书的时候也被晃到过，可能就是对面楼哪个熊孩子搞的鬼。这大院里有孩子嘛，很正常。”

她拿起一瓣柚子塞到他手里：“快尝尝，甜不甜？你这战斗神经呀，还没从海里放松下来呢？”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他的紧张。

郑楠接过柚子，却没有吃。他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，反而越来越重。

好几次？Wendy好几次被晃到？

如果是调皮小孩，为什么每次都恰好是她在窗边的时候？为什么是激光笔？那种颜色的激光笔并不常见，而且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感觉，其稳定性和亮度，不太像普通的玩具……

他想起任务简报中提到过的某些非对称侦察手段，想起南海深处的无声较量，想起Wendy那被“特批”的身份以及她可能无意中触及的某些敏感信息……
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逐渐形成：这真的只是巧合吗？

他看着身边浑然不觉、依旧享受着柚子清甜的Wendy，看着她在这片温馨小家里毫无防备的样子，一股冰冷的寒意悄然顺着他的脊背爬升。

他的家，他刚刚拥有的、充满温暖和光芒的港湾，似乎被一丝来自暗处的、不怀好意的视线窥探了。

战斗，或许从未真正远离。

他脸上的神情缓缓收敛，将那份凌厉深深藏起，重新变回那个刚刚回家的男人。他咬了一口柚子，很甜。

但他眼底深处，已悄然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。

“嗯，很甜。”他低声说，手臂却下意识地，将Wendy往自己身边更揽近了一些，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。他的目光再次若无其事地扫过阳台窗外，那片看似平静的夜色，此刻在他眼中，已充满了未知的危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