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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骨深处的思念(1 / 1)

 “海龙”基地深藏在某处人迹罕至的崎岖海岸线岩体深处,与其说是基地,不如说是一座掏空了大半座山的、极端强化过的地下堡垒。这里没有永暑岛那样偶尔可见的蓝天和阳光,只有永恒的人造光照、冰冷的岩石壁、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浓重的机油、焊接和钢铁的味道。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低沉嗡鸣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,比蛟龙号内部的更加宏大、更加不容忽视。

维修工作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。蛟龙号庞大的黑色舰体被牢牢固定在一个巨大的干船坞内,周围脚手架林立,技术人员和工程师如同附着在巨兽身上的工蚁,在探照灯的强光下忙碌穿梭。受损部位的钢板被切割下来,发出刺耳的噪音和炫目的火花,新的部件被吊装、校准、焊接。每一次敲击、每一次电弧闪烁,都关乎着这艘国之重器能否尽快恢复战力。

郑楠几乎住在了船坞旁的临时指挥所里。他需要协调各个维修小组,评估进度,应对层出不穷的技术难题,同时还要关注受伤艇员的恢复情况,撰写冗长而详尽的任务报告和战斗损伤报告。他的日程表被精确到了分钟,睡眠时间被压缩到极限,眼下的黑影越来越重,声音也因为长时间的发号施令和吸入干坞内的尘埃而变得更加沙哑。

他的世界,再次被冰冷的数据、严苛的工期、繁复的流程和沉重的责任所填满。每一个决策都关乎巨大的人力物力投入,关乎修复后的潜艇性能,关乎那些信任他、将生命托付给他的部下们的未来。

只有在极少数、极其短暂的间隙——也许是深夜所有维修小组短暂休整的片刻,也许是等待一份关键部件检测报告的空白十分钟里——他才会允许自己那高度紧绷的神经,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。

他会走到观察平台的边缘,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,凝视下方那艘正在被一点点修复的钢铁巨兽。目光却常常会穿透那冰冷的舰体,飘向远方。

他会想起永暑岛。

想起那片灼热的、带着咸腥味的海风。想起那间简陋却不再有他的招待所房间。想起那个……站在码头晨曦中,抱着一个小小的背包,身影显得格外单薄、眼神里盛满了复杂情绪望着他离开的女人。

这种“想起”,对他而言,是一种近乎奢侈的、需要被严格管制的分心。

他从不允许自己沉浸其中。往往只是一个闪回的画面,一种模糊的感觉,便会被他强行压下,注意力迅速拉回到眼前的维修图纸或进度表上。

但他的潜意识,似乎不再完全受控。

有一次,在听取轮机长汇报一根主蒸汽管道修复方案时,他盯着图纸上复杂的管线走向,眼前却莫名浮现出Wendy在吉布提集市上,小心翼翼触摸那些银饰时,那双专注而好奇的眼睛。他猛地眨了下眼,强迫自己聚焦。

还有一次,后勤官送来新的淡水配给清单请他签字,他的指尖在纸面上停顿了一下,脑海里闪过一个极其无关的念头:永暑岛的淡水够用吗?她洗头方便吗?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愕然,随即迅速签下名字,笔划比平时更加凌厉,仿佛要划掉那片刻的走神。

最隐秘的一次,是在一个凌晨,他极度疲惫地回到分配给自己的、如同胶囊般狭小的临时休息舱。在从随身携带的保密箱里取文件时,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箱底一个硬物——是那本他从永暑岛图书馆借出、又从他自己的舰长室里收回的《海底两万里》。

他动作顿住了。鬼使神差地,他将那本书拿了出来。深蓝色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。他并没有翻开,只是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烫金的书名。

“海底两万里……”他几乎无声地默念,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、无人察觉的苦笑。凡尔纳笔下那个孤独而强大的尼摩船长,那个将大海视为归宿和监狱的复杂人物,此刻竟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,以及一丝……自嘲。

他将书紧紧攥在手里,冰冷的封面硌着掌心。一种强烈而陌生的情绪,如同深海的暗流,汹涌地冲击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。是担忧?是愧疚?还是……某种更深沉的、他不敢也不愿去仔细分辨的牵挂?

门外传来助理军官请示工作的声音。

郑楠像是被烫到一样,迅速将书塞回箱底最深处,用力合上箱盖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脆响。他深吸一口气,瞬间,所有外泄的情绪被彻底封存,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峻和平静。

“进来。”他声音沉稳,听不出丝毫异常。

工作继续。命令下达。进度推进。

没有人知道,在这座冰冷坚硬的秘密基地最深处,在这位以钢铁意志著称的潜艇指挥官心中,有一处极其隐秘的角落,正悄然系挂着远在数千海里之外、一座阳光炙热的小岛上,那个同样在等待着的女人。

他的思念,无声,无痕,却像海底的火山,在厚重的冰层之下,炽热而汹涌地存在着。

维修进度每推进一分,归期的轮廓便清晰一分。而那隐秘的思念,也随着日历一页页撕去,变得愈发沉重而具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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