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快啊,再有半个月,那樟梨就能采摘了。”半夏感慨道。
徐怀瑾手捻棋子,嗯了一声,半夏看了他一眼,犹豫片刻道:“我有一事想跟你商量。”
徐怀瑾专心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,头都没抬一下:“你说。”
“被荆氏父子残害的那些孩子,只有部分被父母认领了回去,剩下的都还住在善堂里。善堂虽然给他们找了大夫,可听闻他们的病情却没有丝毫改善,而且已经出现了一些不良的声音。我想换个环境,或许对他们更好。”
徐怀瑾抬头看了她一眼,心领神会道:“你想带他们回大周?”
半夏微微点头。
徐怀瑾沉吟片刻,笑道: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,换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,对他们也好。”
半夏郑重其事的一礼,笑道:“那我就替那些孩子多谢兄长了。”
徐怀瑾神色温柔的笑了笑,犹如满树梨花舒展,动人心弦。映入半夏眼底,眸光微微荡漾。
半夏忙垂下眼眸,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。
“口渴?”见她喝的这么急,徐怀瑾提壶又给她倒了一杯。
半夏轻咳一声,转移话题:“眼下正是精要关头,一着不慎满盘皆输,各处可都安排妥当了?”
徐怀瑾落下一子,笑道:“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”
半月后。
黎城长青街上临时搭了一个看台,台下人山人海,除了城内百姓还有城外和大老远从外地赶来的人,此刻都聚集在此。
今日,鑫盛商行会在此公布樟梨的收购价,订立了契约的自然是一百钱毫无悬念。可大部分人都没订立契约,这个价格关乎他们辛苦一年的收益,自然是翘首以盼已久。
很快鑫盛商行的人走上台,只见那人身着石青色茧绸长衫,腰间坠着块羊脂玉佩,右手食指上带着一只辣绿的扳指。一看这打扮,就知道是说话份量的管事。
他上台后,冲台下众人拱拱手,满脸和煦的笑道:“鄙人是鑫盛商行大管事常安,今日代我家两位少东家向诸位宣布今年樟梨的收购价。”说着示意众人看右边,一张条幅从三米多高的木杆上快速垂落,上书:一百钱,三个大字。
原本人们满心欢喜又忐忑不安的心情,顿时像是被泼了盆冷水,凉了半截。
一百钱?
怎么会是一百钱呢?
那不是和订立了契约的一样嘛,他们心里也知道,今年樟梨大丰收,整个安南的樟梨不知凡几,价格大抵是不如去年的。早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研究今年樟梨究竟会作价几何,赌坊还为此开了盘,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低,这落差也太大了些。
人群中抱怨不满声渐大,要鑫盛商行说清楚,去年一两银子一个,今年怎么也不叫至于降这么狠呐。
常安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摆动:“大家少安勿躁,少安毋躁。我来给诸位解释,大家都知道去年樟梨数量稀少,物以稀为贵,价格自然一路走高。可今年大家也看到了,樟梨数量翻了十倍不止,价格自然也就降了下来。与商行订立契约的按一百钱收购,没订立契约的随行就市,一百钱也是市场行情,还望各位理解。”
台下众人面面相觑,个个耸拉着肩膀,苦着脸,唉声叹气。其实一百钱已是高价,依他们现在手里的樟梨数量,每家每户都能得几十两银子,已是从前种植荆麻时收益的几倍了。只是由奢入俭难,见识过一两银子一个果的盛况,期望值被抬的太高,再看这一百钱,实在欢喜不起来。
就在这时,一个皮肤黝黑,麻布短褐的年轻人,面无表情的走上台,台上台下之人都惊讶的看向他。
常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,试探性问道:“敢问这位壮士,这是…”
只见那人一声不吭的走到挂条幅的木杆旁,轻蔑一笑,抬手一个用力将条幅扯了下来,随手丢在了常安脚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