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姝离开了,形单影只。
傅不绰久久立在原地,望着她走远,望着她消失。
他忽得哈哈大笑,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雅姿态和谪仙模样。
他重重地打翻了香炉,还在笑。
屋外的管事连忙走进来,便看到了一地狼藉。
关切地道,“公子,你脖上有伤!”
傅不绰深吸一口气,对他扬起笑,温和道:“出去吧。”
管事是同他一起筹谋过来的,最明白他过去的不易,正要开口。
“出去!叫你出去啊。”
这永远从容的白衣公子,即使歇斯底里,也不可怕,只让人心生怜悯。
管事重重叹了一口气,离开。
门被再次关上,屋内只剩下傅不绰一人。
白衣凌乱,乌发凌乱,屋子也凌乱。
他想起,自己是专门对镜收拾了着装,又挑选了屋内摆件,才唤季姝进来的。
结果,却闹成这个模样。
她定然是生气极了,不然眼睛不会那么红,整个身子都在颤抖,连剑也在抖。
她从前,拿剑,是那样的稳啊。
傅不绰捂脸,惨笑。
却发现,如果让自己重回初遇那一日,他还是会选择同样的道路。
如果没有反复的试探。
如果没有自作主张。
他怎么能确定,季姝是他真正能相信,能携手的人呢?
至于为什么要欺瞒呢?
的确是不信任。
毕竟啊……那些往日都带着笑的亲眷,也会一脸鄙夷着收留他,然后转头去报官。
那些说着“可怜”的贵妇人,会一边施舍冷饭,一边暗自调查他的身份。
他在人情冷暖里头跌跌撞撞走到这一步,做了那么多事,忍了这么多屈辱,不就是为了……最后沉冤得雪的那一日吗?
无人能预卜先知。
但傅不绰真心希望,自己能预卜先知,然后回到初遇那日。
这样的话,他会无条件相信,眼前的姑娘,和从前的女孩,是一模一样,从未改变的。
听着里头的声响,管事唉声叹气,转出门后,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。
季姝眼尾依旧留着红晕,眉眼之间是更为真切的冷。
既然事情都被说破了,她也便毫无顾虑。
找一个人,去详细询问,去问清楚这些年,傅不绰做了什么事,又瞒了她什么事。
是做了什么事,才不敢告诉她,偏偏装出这样一幅模样来。
有什么人,能比清音楼的管事,更清楚这些事,更方便她去寻找呢?
季姝没想到。
于是,她决定问陈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