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良似笑非笑:“朱某来送奚公子的生辰礼物。”他扳动衔环,移开鉴盖,冰中埋着琉璃瓶,瓶中是一枝含苞待放的天山雪莲。
阿南笑道:“雪莲花语是纯白的爱,我们小阿月真是受欢迎,不知是哪家姑娘赠的?”
却见奚念月神情严峻,抬头看向朱良,厉声道:“你不是二殿下派来的人?”
“朱某只承认自己是来接应公子的,可未曾说过是二殿下的人,此殿下非彼殿下。”朱良不慌不忙取出一封信,“是殿下的亲笔。”
奚念月冷冷一笑,撕开信取出纸笺,笔走龙蛇,是他曾苦心孤诣临摹的字。上面只寥寥一句:天山无所有,聊赠一枝花。(注1)
末尾写着八月十五中秋,与阿月。
从出城时他就该猜到了,如此权势滔天,除玄王者谁?奚念月扯了扯嘴角:“从最初那婢女带我逃出府,到朱大哥凑巧要去南疆,都是玄王撒好的饵!难怪这一路无碍,王府侍卫不曾追来……好!”
朱良却道:“那婢女放跑公子并非殿下授意,殿下只是将计就计,派我暗中跟踪公子罢了。”
奚念月怒不可遏:“那你为何知晓信上所言——有个姓朱名良的人来接应我之事?也是因此,我才不曾起疑。”
“在你沉睡时,我翻过那个包袱。”朱良面露愧色,“你睡着也是因我在香炉里放了安神香。”
阿南不明不白,却也觉察情况不妙,打断道:“小阿月,这位朱公子初见我时,便是拿着玄王的腰牌。你只字不提你为何来,所以我也不曾言……”
奚念月抬眸与朱良对视,沉声道:“玄王目的何在!”
朱良道:“属下不知,公子亲自去问殿下罢。”
奚念月将手中信笺揉作一团,几欲丢进小火炉,又放下。“他不会是已经来了罢!”
朱良颔首:“恐怕殿下已经在无情谷见谢师了。”
“他不来回春堂要无情水,怎么进……”奚念月的话戛然而止,他倏然忆起云祈百毒不侵,一时心绪万千。
才一进谷,就见夏瑾领着众弟子迎上前,笑靥如花:“听闻今日是小阿月生辰,恰逢中秋佳节,在滇池边塔台设宴,就等着你二人回来了!”
“多谢夏姊。”奚念月笑了笑,“谢师何在?”
夏瑾斟酌道:“谢师素来不喜这种热闹的宴会,他在休憩,勿扰。”
“谢师有客,对么?”奚念月道,“他们在哪?”
夏瑾叹了口气:“你倒是心如明镜,谢师让你回避。”
奚念月不依不饶:“他们在哪?”
十分好月,曾照故人,昔日故人,不见今月。断情崖下是一汪清泉,圆月正映在其中,谢念之开口道:“过往种种是你和阿雨的恩怨,老夫也答应尽全力救你,无关小阿月!”
“不错,可我们间的又一轮爱恨纠葛,在我攻破西燕时就开始了,如今看来,有不死不休之势。”云祈恍然大悟,“原来这就是命运使然。”
谢念之冷笑道:“玄王也有信命这一日?总之,你不能带他走!”
“倘若是他自愿跟我回去呢?”云祈将锦盒打开,“除明月心都在此。”
谢念之接过锦盒,抬眼看向云祈:“老夫可用这三物先炼药,暂延你寿命,只……没有明月心作药引,终不得解你身上的毒。”
“有劳谢师。”云祈忽道,“永安七年,本王去西燕借兵时见过阿月,像个晶莹剔透的雪娃娃,听闻他天生有疾,太医寸步不离……如今倒是精神得很,还差点刺杀了本王,这可是无数刺客死士痴人说梦之事。”
谢念之眼皮子一跳,故作镇定道:“老夫怎不知此事?小阿月若是天生有疾,阿雨能不求助老夫?”
“些许是本王记错了。”云祈话锋一转,“谢师可否打个赌?赌阿月今夜会不会寻过来,他若是不来,本王就此作罢。反之,平定战事后,本王亲自来接他回去,谢师不得阻挠。如何?”
谢念之思忖道:“好!玄王金口玉言,不得反悔。”
“谢师亦如是。”
“玄王好似胸有成竹?”
云祈扬唇一笑:“他会来的,只因我在这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