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念月眉头微蹙:“你身体都这样了,还想着做那事,看来还是伤得不够重!”
“伤口还疼着呢,宛若粉身碎骨,不信我脱衣给你看看。”云祈拿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望着他,“我只抱着你,甚么也不做。阿月,留下来陪我,好不好?”
奚念月别开眼,只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沐浴后上了床塌,云祈吹灭灯台,从身后抱住奚念月。“还记得你刺我那日,曾问我恨你么,我没有回答,你又问我爱你么……”
奚念月不知他怎地忽提及此事,随口道:“那你现在可有了回答?”
云祈将头埋在他颈窝:“你害死方山,置万千凉州黎民于险境,叫我如何不恨你!只情不知何起,我也爱你……爱与恨本就交织,难分难舍。”
奚念月侧过脸去看他,二人好似交颈相拥,又道:“那你是爱我多一些,还是恨我多一些?”
云祈避而不答,在奚念月左眸上轻轻一吻,反问道:“你呢?”
见他闪烁其词,奚念月话锋一转:“我与鹤留,你更爱谁?”
云祈嘴角噙笑,吻住奚念月,缠绵许久才分开。“你是爱人,他是亲人,不可相提并论。”
奚念月眨眨眼,追问道:“倘若有一日,你必须在我与他之间做抉择呢?”
“不会有那一日的,只要你不再以大珩江山臣民为筹码,来向本王复仇,本王将永远站在你身后。反之,本王会亲手杀了你。”云祈抱紧他,“答应我,阿月,”
四目相对,云祈道:“往后只是你我二人间的恩怨之争,给予胜者以嘉奖,败者心服口服。阿月,答应我,不牵扯无关之人。”
奚念月眸光一闪,欣然道:“好。我终将打败你,让你从众人仰望的高台陨落,成为匍匐我脚边的败犬!”
云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:“你倒是胸有成竹,投靠云清野了?随你的便,不过管好你的身子……”他咬住奚念月耳垂,含在齿尖轻咬,“若是给本王带绿帽,本王杀了那小子!”
“我和他才不是那种关系,且我又不是你王妃!”奚念月挣扎着推开云祈,“往后我还要娶妻,生一群小崽子,你管得了我!”
不曾想久久无声,奚念月看向云祈,黑暗中瞧不清他神色,只听他低声道:“若是生个女儿,定像你一般好看,我会为她选天下最好的郎君。若是个儿子,我亲自教他刀法,这样才能保护你……”
云祈倏然抬高声,恶狠狠道:“你娶几个妻,生几双儿女都无妨,但只本王想你,你必须立刻出现,洗净乖乖在床上等我!”奚念月正欲开口骂他,见他阖上眼,轻轻道,“你要记得我。”
九月初九,重阳佳节,秋高气爽,宜出行。
天刚乍晓,从泸州乘船,沿长江上游走水路回京。万万不曾想,初次离开南疆、没见过河海的阿南晕起了船,从登船便头晕呕吐,卧床不起。
奚念月将一勺汤药吹冷,给他喂下,道:“抱歉,让师兄受苦了。眼下坐船是最安全的捷径,我需要你……不得不委屈你随行。”
阿南气若游丝道:“玄王的伤势静养即可,那毒,谢师无能为力,更何况是我。你此行带我,应不只是要我作医师罢,有何打算,还不和我说明?”
奚念月不语,默默喂他喝药,只道:“抱歉,时机未到。”
阿南也不再追问,寒暄道:“这贼船上都上了,还说甚么抱歉……说来你生于西燕,也不曾见过河海,为何不晕船?”
奚念月认真想了想,道:“大抵是我经历过更加无法忍受的罢。”
回房时,云祈正坐在桌边喝茶,抬眼看见他:“叫下人喂就是了,你为何如此上心?”
“是我请他一同随行,怎能视而不顾?”奚念月掀袍在云祈身边坐下,“听闻陛下让你战后速速凯旋,你却私自跑来南疆,又因雪崩消失匿迹一个月。苏醒后不如实禀告朝廷,选择偷偷回京,好一个剑走偏锋,在打甚么算盘?”
云祈用手指缠绕他发丝,把玩着,漫不经心道:“此次本王遇险是人为,那人在明我在暗,尚不知当下时局。王府恐怕已被锦衣卫监视,鹤留和陆飞在阿慕那,回京后我要先去揽月楼。你也留在那,我放心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要立刻进宫面圣。”
“不。”奚念月道,“我随你一同进宫,若是有个万一,还能为你求情。”
云祈扬唇一笑,以手支颐:“眼下我们身处南直隶,金陵和杭州府都近在咫尺……众人只只道春日下江南,殊不知秋末也别有一番风味。我们去江南走走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