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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党作祟·火护染坊(1 / 1)

 芒种的蝉鸣裹着新麦的甜香,在染坊的竹架间织成张密网。谢青禾正用桑枝扫帚扫着地上的麦壳,竹枝划过青石板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像在数着即将到来的丰年。最顶层的竹架上,三十匹螺钿染缎在阳光下泛着流动的彩光,金红底子里裹着虹色的螺钿纹,是给江南织造府的最后一批货,明日就要装船送京。阿春抱着刚收的绛血花从巷口跑进来,花束上的露珠溅在青石板上,晕出点点暗红,像串没干透的血珠。

“青禾姐,西仓方向起烟了!”阿春的声音劈了叉,手里的花束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绛红色的花瓣散了一地,“是盐商的余党!林都头说他们放火烧了粮仓,喊着要‘烧尽临川的根’!”

谢青禾猛地抬头,西天的浓烟正像黑龙似的翻滚,麦田间的干草被风卷着,成了火的燃料,噼啪作响的声浪顺着风飘过来,震得人耳膜发疼。她抓起墙角的防火布往染缸跑,那布是用桑皮纸浸过防火浆做的,遇火会化出水雾,是谢青砚染方册里的“救火秘方”,当年他在塔下刻下这法子时,总笑说“但愿永远用不上”,如今却要靠它救命。

“快!把防火染材都搬到前院!”谢青禾的声音在蝉鸣中格外清亮,她往染缸里撒了把桑枝灰,淡赤金染液瞬间泛出金红的泡沫,“阿春带孩子们去搬水融布,张婶去取陈艾和石灰,林都头说他们正往染坊冲,手里都举着松明火把!”

张婶抱着捆陈艾从绣坊跑出来,艾枝上还沾着去年的枯叶,是从西仓废墟里刨出来的,陈婶总说“老艾能镇邪”。“老姐姐当年备下的防火浆还在!”她往染坊的梁柱上泼浆水,浆里混着桑根灰,遇热会凝成硬膜,“你瞧这梁上的旧绣绷,是芸娘当年绣的‘镇火图’,说绣着莲纹的地方火绕着走!”绣绷上的并蒂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莲茎的石青线里掺了铜粉,在火光中会显出警告的亮。

孩子们举着盛满桑枝灰的竹篮,在染坊外的空地上撒出宽宽的隔离带。丫蛋的小布鞋陷在灰里,脚踝被磨出了红痕,却仍往前挪着步子,篮沿的灰撒在她的粗布裤上,像落了层雪。“青禾姐说桑灰能隔火,”她往冲在前头的地痞身上扬灰,灰里混着的苦艾粉呛得他们直咳嗽,火把掉在地上,被桑灰闷成了黑烟,“我爹说过,坏人怕呛!”

林淮山的樟木箱在廊下敞着,里面的桑种用防火布裹了三层,是去年冬藏的新种。“老姐姐的手札里记着,”他往谢青禾手里塞了把铜钥匙,钥匙柄上刻着雀纹,与文峰塔上的刻痕严丝合缝,“染坊的地窖通着桑树林,最里面藏着新育的碧桑苗,那是咱们的根,绝不能烧了!”

火舌舔到染坊的竹架时,水融布突然“滋啦”化开,白雾裹着螺钿染缎的彩光,在烟里造出片流动的虹。地痞们被这景象唬住,举着火把的手顿了顿——他们这辈子没见过会发光的烟,更没见过烧不着的布,愣神的功夫,林都头带着纤夫们的扁担已经扫了过来,“砰”的一声,最前头那地痞的火把被打飞,掉进桑灰隔离带里,只冒了点青烟就灭了。

“余党藏在废弃的昌记染坊!”林都头的吼声震得麦浪翻滚,他往地痞堆里冲,扁担舞得像条龙,“抓住他们!搜出剩下的火油!”

谢青禾踩着发烫的青石板往地窖跑,手里的螺钿染缎在火光中泛着奇异的亮,像把劈开浓烟的剑。地窖的石门被她用钥匙拧开时,里面的碧桑苗正顶着土往上冒,嫩紫的芽尖沾着水汽,旁边堆着的染方册用防火布裹着,谢青砚的字迹在火把的光里闪得像星。“这是青砚哥说的‘以火养色’,”她往孩子们手里分染着防火浆的布片,布上的“桑枝缠藤”纹在高温下显出红光,“最烈的火,能烧出最韧的色。”

黎明时,火终于被浇灭。染坊的梁柱虽被熏得焦黑,却仍倔强地立着,裹在外面的水融布化成了层金红的硬膜,像给老坊披了件新衣裳。地痞们被捆在桑树林里,嘴里还骂骂咧咧,却被孩子们撒的桑蚕粪呛得说不出整话。谢青禾往他们面前扔了盐商的供词抄本,纸页在晨露里泛着红,“私吞漕运银五千两”“纵火焚坊”的字迹被火烤得发脆,却字字如刀,扎得地痞们低下了头。

染坊的炊烟重新升起时,谢青禾在焦黑的梁上挂了块螺钿染缎。彩光在烟里忽明忽暗,像无数双眼睛在看——有谢青砚的,有林芸娘的,有陈婶和卖花婆的,还有那些没来得及留下名字的织工。她知道,余党像这过火的梁,看着吓人,可只要根还在,再焦的木也能抽出新绿。地窖里的碧桑苗正顶着土往上冒,裹着防火布的残片,像把带着伤疤的剑,要往有光的地方,狠狠扎下去,扎进临川的土里,扎进往后的岁月里,再也拔不掉。

孩子们蹲在染坊前的空地上,用烧焦的桑枝在地上画染缸,缸边画着圈小人,有举着扁担的纤夫,有泼防火浆的绣娘,还有撒桑灰的自己。丫蛋在最中间画了只雀,翅尖沾着螺钿染的彩光,她说:“这是青砚哥变的,在天上看着我们呢。”谢青禾望着那幅歪歪扭扭的画,突然觉得火没烧尽的,何止是染坊?那些藏在针脚里的勇,染液里的韧,孩子们眼里的光,早就在火里炼成了钢,要在往后的日子里,铸成更结实的梁,架起更高的架,让临川的染织声,顺着漕运的船,漂得更远,响得更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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