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,谁要和你打。”司空千落嗔了一声,接过了雷无桀手里的包裹。
他们站在院里,墨寻坐在亭内,中间隔的不过是一条碎石路,两捧野花,三节石阶。
只不过,他如今不是萧楚河,是萧瑟;她也不是莫千寻,是墨寻。于是便有另一位少女带着无畏走到了他的身边。
恍惚间墨寻以为自己对上了萧瑟的目光,可定睛一看,萧瑟还是萧瑟,脸埋在狐裘里,谁都没看,看的是她身后的酒坛。
雷无桀将买来的小菜放到了桌子上,也看到了墨寻身后的酒缸,“今晚不醉不归!”
刚封坛的酒被揭开,顿时一股香气涌出。
“这是什么酒?”雷无桀凑了上去,猛地吸了一口气,“这是……桑葚的味道?”
墨寻拿出四个杯子,清透的液体倾斜而下,“师父的册子上没说这是什么酒。”
唐莲拿起酒杯凑到鼻尖,“好酒,看来师妹有酿酒的天赋。”
“今日春分,不如就叫……”萧瑟品了一口,“春时。”
“春时?”司空千落也拿起一杯,小心地嘬了一口,却与想象的浓厚不同,这酒入口清甜,极好入口,“诶,墨寻你怎么不喝?”
四双眼睛看向了她,墨寻顿时觉得汗流浃背,“额……”
“是啊,怎么不喝?”萧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杯子,递到她的面前。
“我……”墨寻看着他探究的目光,“我这不是第一次酿,拿你们试手嘛?怎么样?还行吗?”
“要我说,太过清淡了,酒就要汹涌豪迈,这个……”雷无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司空千落“砰”地放下酒杯,“我倒觉得这是好酒!就算贪杯也不会醉。”
唐莲早就说过这是好酒,那这还没评价的最后一位就剩萧瑟了,几人的目光转向了他。墨寻也借此机会,哼哼地瞪了他一眼。
见计划不成,萧瑟只好将手中的空酒杯收回,大袖一挥,吐出两字,“尚可。”
“尚可,那就别喝了您诶!”墨寻上手就抢走了他面前的酒。
萧瑟也不为所动,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那缸酒,似乎上次雷无桀登阁,在东归酒肆,她也拒绝了百里东君的十二盏酒,难道这是巧合吗?
*
酒过三巡,司空千落早就醉了过去,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。萧瑟和唐莲不知怎么地非要比比谁更能喝,于是这酒便没了雷无桀和墨寻的份。
“这可真的是最后一坛了。”雷无桀拿着一壶酒走过去,却看见桌上没了动静,只有墨寻还在小口小口地呷着酒肆里买的风花雪月,而萧瑟趴在桌上,唐莲一手支着自己的头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”看来是大师兄赢了啊。“雷无桀看着已经睡过去的萧瑟,伸出手拍了拍唐莲,可他还没碰到人,唐莲也倒了下去。
墨寻的脸上也有些红,手里拿着杯,杯壁搁在唇上,声音里也带着懒散,”是……萧瑟赢了一杯……你怎么还没醉?“她抬眸看了看精神正好的少年。
“我修的是火灼之术,喝下去的酒都被烧没了,自然也就不会醉了。”雷无桀脸上带着自豪。
“怪不得……你喜……欢老糟烧,原来……是嫌其他酒不够烈……啊。”墨寻说话都有些迷糊了。
雷无桀说:“那墨寻姑娘你喜欢什么酒?”
墨寻缓缓地伏在桌子上,似乎在回忆什么:“……秋露白,对!秋露白。”
“秋露白?”雷无桀想了想,自己也是喝过一次的,只不过是在牢里,确实是好酒,但还是柔雅了些,他脑子一转,“倒是和萧瑟喜欢的一样。对啊!墨寻姐姐,你答应到了雪月城就告诉我你和萧瑟的故事,现在不如来说说。”
可回答他的,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和墨寻紧闭的双眼。
萧瑟醒的时候仍是皓月当空,他的左手坐着唐莲,右手坐着司空千落,两人已经睡熟,雷无桀那个小夯货靠在一边的栏杆上呼吸绵长。
他的视线自然地落到了对面那个黑乎乎的头顶上。她侧枕在自己交叠的手上,倒是显得从未有过的乖巧。
雪月城虽然一年四季如春,可夜晚的风也带着一丝凉意,见墨寻皱起了眉头,萧瑟起身将自己的狐裘解了下来,披在了她的身上。
她似在梦中,眉头紧皱,唇抿成了一条直线。他的狐裘宽大,只给墨寻留下一个头,萧瑟的手刚松开,就见墨寻如同被惊吓的野兔般一震,然后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手腕,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睛。
“萧楚河!”
她唤得不响,却急,似是身后有百鬼追命,握着他的手用了十二分的力,如今他武功尽失,是怎么也挣不开的。他下意识皱了眉,倒不是怕这帮醉鬼听到了萧楚河三字,而是手上这力道多少有些疼。
可下一瞬手上的力道便不见了,带着那丝温热消失地无影无踪,墨寻倏得站了起来,看来是清醒了。
萧瑟便也站了起来,神色淡淡:“梦到了什么?”
她侧过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,似乎有些懊悔,目及身上的裘衣,眸色暗了一分,“没什么。”
说完,便把衣服脱了下来,放在了桌子上要走。
萧瑟看见她的背影就来气,“你今日要是不说,今后我便不会再听了。”
墨寻的脚步一顿,脊背僵硬,在脸上抹了一下,终是转过了身去,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,但是萧瑟硬是从她微红的双眼中看出了一丝愤怒。
“你受伤那晚,我也在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