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奇怪。”云星河的声音里透着困惑,“你明明是筑基修为,丹田里怎么有金丹的气息?”
孟夜挣扎的动作一顿。
白猫伸出前爪,轻轻按在他小腹处。肉垫触感柔软,却有一股霸道的力量透体而入,直冲丹田。孟夜只觉气海翻涌,某种被刻意压抑的东西开始松动——
“这是……”白猫的瞳孔骤然放大。
它看见的不是金丹。
而是一枚种子。
一枚通体晶莹、表面流转着山川河岳虚影的种子,正悬在孟夜气海中央,缓缓旋转。每转一圈,就有微不可察的生机散出,渗进四肢百骸。
“道种?!”白猫失声惊呼,“温如故竟然把‘生生道种’传给了你?!”
它猛地后退,青藤随之收紧。孟夜被勒得脸色发白,却咬牙反问:“什么是……道种?”
“先圣晚年参透生死轮回,毕生修为凝成三枚道种。”白猫的声音在颤抖,“一枚‘杀伐’,赐予上官家先祖,演化成如今的攻伐之术;一枚‘守御’,赐予齐家先祖,化作平衡制约之道;最后一枚‘生生’……”
它死死盯着孟夜:“温如故的先祖,是当年先圣座下第四位弟子,也是最不被记载的一位。因为他拒绝立誓封印‘意修’之法,被其余三家联手除名。三百年来,温家一脉单传,代代守护着这枚‘生生道种’,等待真正能继承先圣遗志的人出现。”
孟夜的脑海中,闪过温如故许多古怪的叮嘱。
“修道不是争强好胜,是养一颗生机盎然的种子。”
“别人吸纳灵力,你且看花开花落。”
“若有一天你发现这世道错了……别怕,种子破土时,本就该掀翻压在头上的土。”
原来师父早就把最大的秘密,埋在了最平常的教诲里。
“温如故疯了吗……”白猫喃喃,“道种现世,四大家必定倾巢而出。到时候不止你,所有与温家有关的人,都会被——”
它的话戛然而止。
因为被藤蔓安置在一旁的梦生,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。
她没有动,只是静静看着白猫。那眼神太深,太静,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。然后她轻轻开口,声音穿过海水,清晰地传进白猫耳中:
“云星河,三百年前云家先祖立誓时,你可知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?”
白猫浑身毛发炸起。
它缓缓转身,冰蓝猫眼对上梦生平静的眸子。四目相对的刹那,云星河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重伤的少女,而是在仰望一座山,一条河,一段湮灭在岁月里的、沉重如铁的过往。
“先祖遗言……”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,“只有历任家主口口相传:'吾等今日立誓,非为私利,实为苍生计。待道种重光之日,便是誓言终结之时。'”
梦生笑了。
那笑容里有释然,有悲悯,还有某种跨越三百年的疲惫。
“你只知前半句。”她轻声说,“后半句是:'若后世子孙中,有人宁违誓约也不愿同流合污,当助道种传人,重开通天之路。'”
她抬起手,指尖在海水里划出一道浅金色痕迹。那痕迹没有散开,而是凝成一行古字,悬在白猫眼前:
“守密者可生,持正者可死,殉道者——”
“永生。”
金色古字骤然炸开,化作漫天光点,融入这片幽蓝星海。下一瞬,整片乌灵之灵开始震动。
不是先前那种轻微的波动。
是山崩海啸般的、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倾覆的剧震。
星海最深处,那点金红光芒急速扩大,像一轮沉睡万古的太阳终于挣脱枷锁,要焚烧尽所有谎言与黑暗。
而在光芒的核心,一道人影缓缓浮现。
白衣,散发,赤足。
他踏光而行,每一步都令星海震颤。当他走近时,孟夜看清了他的脸——
那是一张与温如故有七分相似,却更加苍老、更加平静的面容。
他的眼睛望着孟夜,望着梦生,最后落在白猫身上。
然后他开口,声音响彻整个乌灵之灵:
“三百年了。”
“你们,终于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