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白想到了轩轩,不知道他现在在医院怎么样了,他得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。
“怎么了,出什么事了?”许俨倒是惊诧,一个恨不得从海绵里挤出时间去兼职的人,现在居然舍得给自己放个假了。
岑白垂眸:“没事,就是想给自己放个假。”
口袋的手机振动,是崔媛媛打来的电话。
一接通,电话那边传来焦急的女声,还带着哭腔:“岑老师,轩轩他……他自杀了!!”
吧嗒——
手中的水瓶掉在地上,滚到许俨的鞋边。
……
岑白赶到医院的时候,崔媛媛正坐在抢救室外面的椅子上,一向优雅端庄的女士,此刻几乎哭得快要昏过去。
“阿姨……”岑白坐在她的身边,想要安慰,却还是说不出什么。
“岑老师……您来了。”崔媛媛用被泪水浸湿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红肿的眼睛,声音已经有些嘶哑。
许俨将兜里的纸巾塞进岑白的手里,本来就是看岑白不太对劲不放心跟过来,现在的场面他也应该回避一下。
“我去买水。”
岑白将手中的纸巾递给崔媛媛,轻声问:“阿姨,轩轩他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……”崔媛媛再次放声大哭,她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口,“是我的错……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在病房的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指示灯关闭,医生从抢救室出来。
崔媛媛急忙起身:“医生,我儿子他怎么样了?”
“病人已经脱离危险。好在水果刀没那么锋利,伤口并没有伤到大动脉,只是出血量过多。现在病人还没苏醒,等病人醒了家长再找医生做个检查。”
崔媛媛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,哭着向医生鞠躬:“医生谢谢您……真的太谢谢您了。”
医生只是说这是自己的职责。护士们把轩轩推回VIP病房,崔媛媛疲惫地瘫在病床旁。
病房里的灯只开了一盏,光线落在崔媛媛的脸上,难掩倦态,脸颊似有水渍未干。平日里光鲜亮丽保养的极好的小提琴老师,这一刻变得沧桑许多。
或许世界上的大部分母亲都一样,爱自己的孩子胜过爱自己。
岑白蹲在崔媛媛身边,劝道:“阿姨,您去休息会吧,已经很晚了。”
崔媛媛嗓音干哑:“我不去,我要看着轩轩醒来。”
岑白劝她:“轩轩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。”
崔媛媛沉默片刻,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,将眼泪擦干净,赞同道:“对,我得去收拾收拾。轩轩说过喜欢我笑起来的样子,我不能再哭了,不然轩轩会不开心的。”
安顿好崔媛媛,岑白退离了房间。许俨说去买水,又不知道哪去了,打了电话也没接。怕他找不到人,岑白直接到急诊楼的大门口等他。
医院外的楼梯旁有吸烟区,几个中年人围在一起,烟雾缭绕,愁容满面。
岑白打开手机,拨通了虎哥的电话。
“岑白!”
岑白抬头,虎哥正朝这边跑来,他神色焦急,气喘吁吁地问:“媛媛怎么样?轩轩有没有事?”
“都没事,我带你进去。”
岑白领着他回了病房,房门是虚掩的,虎哥搓了把脸,理了理衣服,轻手轻脚推门进去。
崔媛媛望过来,刚哭完的眼睛再次凝成眼泪:“虎子……”
岑白退了出去,关好门。他走到外面,发现许俨坐在一把长椅上,腿边有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。
岑白走过去:“走了。”
许俨拧开瓶盖,递给他:“都没事吧?”
嗓子有些干,岑白接过喝了一口:“没什么大碍了。”
“这么晚了,要不我送——”
“岑白!”许俨的话被打断,虎哥搂过岑白的肩,“走,我送你回去,医院离你家太远了。”
注意到还有个人,虎哥问:“岑白朋友?要不要哥顺带送你一路。”
许俨婉拒:“谢谢,待会有人来接我。”
“呦,专车接送,还是个少爷呢。”虎哥拍了拍他的肩,“下次交个朋友。”
岑白拉住他:“赶紧走吧。”
“下次见面哥请你吃烧烤!”虎哥转头问岑白,“不错啊,有朋友了,还是个富二代。看那一身名牌,一件衣服够你一个月工资了。”
岑白吸了口气:“我知道。”
坐在车上,虎哥又开始扯皮,聊他的有钱朋友。说他们与我们有多么大的差距,说他们赚钱能力有多么牛掰,说他们有多么完美……
岑白充耳不闻,失神地望着窗外。
命运是个盲盒,羊水是你的钥匙。有人一出生就走在康庄大道,有人一辈子都在独木桥上苟延残喘。
许俨幸运地成为前者,而他被迫选择了后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