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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页 > 暖与凉 > 第26章 沿河村纪事(6)

第26章 沿河村纪事(6)(2 / 2)

胡性来理智地阻止了他们,先是作了一番部署,几个人这才跳下车来,一边颠着腿,一边把对手看来看去。

双方先是交换了证件,——叫我吃惊的是,这事竟由我方先提议!敌人大约也是没想到,拿着手电筒朝本子上晃了晃:竟是军方!那手电转了个向,在车身上又照了照,还有什么好说的呢?认栽吧!

胡性来也认真地接过对方的小本本,看了又看,照了照人,他把本本往脑后一扔,微微一笑:“化装的吧?”

“什么?”敌人露出惊讶的神色。

胡性来并不计较,拍拍那人的肩膀,叹了口气:“干什么不好,偏干这个!——”又伸手把那人的皮带扶扶正:“怎么可以把制服穿成这样!”

他朝几个士兵努努嘴,示意他们先上车,临行前又不忘一番教育:“回去好好做点小本生意!碰上老子今天心情好,先饶过你们一回,下次再让我见着,先抽几个大嘴巴再说!哼,正经关卡还需让我三分,别说你们几个!”

后来我也问过性来,这几人的成色到底如何?难道真是我们的同道?

性来拿不准地说:“有点像。”

原来类似的事情,他们已遭遇过不止一起,试想,既然执法人员能化装成便衣,那么,平民为何就不能弄来几套制服穿上,站在马路边拦车收钱?

性来苦恼地说:“关卡倒没什么,怕就怕这帮人渣,全没了王法了!”说这话时,他俨然是真把自己当成现役军人了。

而作为军人,我们经过关卡时,确实颇受待见:一条军车专道,关卡人员朝我们点头微笑,没有路障,不交款项!

我们自然心情舒畅,原来,人是可以被这样对待的!不自觉的,连身子都抬高了许多,腰板挺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盖上,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关卡,投之以僵硬、多情的微笑。——乍一学做人,简直学不像!

再看那边,一辆辆民用货车被叫停路边,排起了长龙,司机大佬们围着交警,又是敬烟,又是哈腰,一边大声嚷嚷,又是委屈又是微笑——表情拿捏得丰富微妙!就连肢体也用上了,或是拉拉扯扯,或是摊手耸肩……我们一旁看着,只觉得怜惜,也深为自己脱离了这一阶层而感到庆幸。

直到今天,我也不知道关卡为什么就不睁亮眼睛,把我们打量一下:有太多的破绽,连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像话,尤其是在道广治下,他手下的兵向来胆大,又喜欢场面堂皇,能把“行军曲”唱得震天响,一路“轰隆隆”地趟过关卡——因为是破车,速度上不能带来飙飞的快感,但是你看:他们一脚踏着车踏板,一手扶着车窗,那姿势好一个潇洒!在经过关卡的那一瞬间,他们还不忘抬了抬右手,致关卡以一个军人的敬礼!

关卡人员简直觉得莫名其妙,追出来,跟着军车跑了几步,一边笑着骂道:“我丢你老母,什么意思啊,一群疯狗!”

士兵们也不理会,回身跟他打飞吻。

有一次,在两广交界地带,我们被一个关卡拦下了,其时场面极度混乱,几十个警察全副武装,把枪口对准了四面八方;一时间只听得警笛长鸣,警犬狂吠,远方零零落落几声枪响,原来,三个越狱者已劫持一辆警车,在周遭的丛林里转圈,方园数百里地正处在戒严中。

我们简直要昏倒,一时车里慌作一团,哪儿还有什么主张?司机把车开往路边,一路抖抖索索向前滑了十几米,道广脸色煞白地说:“停吧,注意别把刹车当油门踩!要剁要剐由人说了算!”他还不及开门下车,三四个警察早已扑上前来,把他堵在门口,只说了一句:“快,抄小道走!上车再说!”

道广也软弱地跟了一句:“快,抄小道走!”

军车顺着小径一路狂奔,我紧张得汗毛直竖,几乎要窒息,非常奇怪的,在这样的时刻,我竟然还会生出一个念头:我们追捕的可是一辆警车啊!——这一念,只使我头晕目眩:历史正在发生惊人的倒错,而现实却不管不顾,只管自己往前走。

我的意思是,我们并没有分明的快意恩仇,也早忘却了自己的不法身份,只把警方当作自己人,希望老天能保佑我们不要出什么差错。

可是警察却禁不住一阵狐疑,其中一位把我看了看,咦了一声:“怎么还有个女的?”

道广顺势拍了拍我的头,亲热地说:“我女朋友,是战友。”

警察笑了笑,不再言语。

我不由得浑身瘫软,心里想,他若是再看我一眼,我一定会崩溃!

也许我早就崩溃了,面上肌肉痉挛,心里想呕吐;也许从上车的那一刻起,他就嗅出这车里的气味不对,但是他并不介意,这不是他的管辖范围,而且事有轻重缓急,总之,我们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,至今想来仍觉得不可思议。

后来他们终于下车了,沿途拦了几辆警摩,在匆忙跳下车的那一瞬,他们还不忘跟道广握了握手:“谢啦,兄弟!一路好自为之!”说完便扬长而去。

我们都松了一口气。

没想到他们走了几步,却又停下了,回头打趣道:“回去跟你们首长反映一下,这身军装都换了,还有这车,不像样啊!”

道广向他们抱了抱拳头,呲牙咧嘴,脸露难堪的笑容。

谁知另一个人也来了兴致,和蔼地说:“找个地方歇着吧,今夜你们过不去!生活不容易啊!——”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有些事我们也看不惯,可是又能怎么办呢,互相将就着吧。”

道广简直无所适从,直至这几辆警摩消失在远方,他这才一头磕在车身上。

因为这次意外,我们抵达广州比平常晚了两个多小时,也正是这次意外,连带我发现了另一件事,这件事带给我的冲击不亚于警察上了我们的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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