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缺钱?”裴十四郎不解。
“哈哈哈,”胡六郎开怀大笑,将刚才外面的事说与裴十四郎听。
曲终当心划,或许因搬家之故,面上略有疲惫之色,等宴席散了出来,见裴十四郎的打赏比往日丰厚,
以为过年之故,未做他想,令人将之送往东市兑换粮米,木柴,送往同礼善堂,不提。
宜春院自有厨灶,不与外面的餐食处相干,杂役婢提了食盒放在游廊上,十安去提了进来,四处看了问:“翠儿呢?”
盥洗后,换了家常衣服,只拿柚木簪子绾了发,一言瞧了屋里:“方才还在呢。”
说话间,翠儿气喘吁吁跑了回来:“娘子,茼麻在外面求,说,‘碧竹求你救命。’”
一言放了碗箸,起身欲走,翠儿拦住,“娘子,换衣服。”
“十安看家,”
一言带着翠儿匆匆出门,又指了个杂役妇跟着。
杂役部宿舍外面,碧竹被扔在地上,浑身泥血,一言伸手摸了摸她额头,滚烫吓人。
“怎么回事?”一言问茼麻。
茼麻有些惧怕一言,嗫嚅说:“她去伺候宴贴,被贵人赐酒,一时不甚,洒了酒水,被罚了。”
那些高门郎君们,将教坊司杂役灌醉了,戏耍取乐,这是常事,一言随手指了两个站在一边的杂役妇:“抬着,跟我走。”
又吩咐翠儿,“跑去,叫马车路边候着。”
将人抬至大门口,须木横眼看了一言,指了碧竹道“你可以出去,她不行。”
一言记得此人,当日初到教坊司,便是他拦路。
眸色微沉,语声清冷:“狱卫,她犯错,原该被罚,不巧又着凉,起高烧,若病出了人命,岂不连累贵人,那时追究起来,典狱卫今日所为,只怕也难免被牵连。”
须木还要阻拦,被赫六郎一把拽开,笑道:“图蓝娘子说的是,且救人要紧。”
等众人急冲冲走远了,赫六郎沉下脸说:“须木,我不管你什么心思,但别连累我。”
须木气急:“我没拦她,拦个杂役,有什么不对?”
“哼,”赫六郎冷笑,“她一个宜春院内人,佩鱼符,不要说带一个杂役婢出去,便是带十个,你拦得着吗?”
须木无言。
“再说,她说的有理,今日这个杂役要是死了,定会要追罚打死她的人,那时追究起来,贵人岂不恨我们拦着图蓝救人,令他受罚。”。
须木此时,好像才明白些什么,嗫嚅着说不出话来,半晌方道:“我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赫六郎摇头,心里在打主意,要换个班,不然早晚被他连累。
马车径直驰往吴医师药铺。
吴医师号脉,开药,摇头说:“幸亏来得快,不然就不好救了喔。”
一路上,碧竹都未曾清醒过来,吴医师令药童碾碎了丸药喂了一粒,方恢复了些神志,见此,吴医师笑道:“无大碍了,回去吃了药,歇息十天半月就走得了。”
一言弯腰交手行礼致谢,等要结账时,不由得面露尴尬之色,出来得急,竟忘记带钱。
头上是木簪,只得摘了对金丁香递过去。
吴医师笑着看了一言身上挂的鱼符,“你们宜春院内人,我大多认识,只你看着陌生,莫不就是新进的图蓝。”
一言笑着施礼:“正是图蓝,与吴医师见礼。”
吴医师打量眼前女子,约莫十七八的年纪,眉眼清澈不俗,神态疏离有礼,身上不见半分奢华,暗暗点头,“那你先欠着,记得来还就行。”
辞谢吴医师,出门上车而回。
等回到杂役部住处,碧竹烧退了,人也清醒过来,在枕上流泪磕头,一言微微颔首,又吩咐茼麻,“你这两日,只管照顾她,我自会与你们执事去说。”
屋里的餐食俱冷,只有十安吃了,正偎在熏炉上看书,一言也没了胃口,翠儿去厨下自己烧水煮了白粥回来,于一言对付吃了,歇息。
且不说一言累得不想吃饭,姚司正处却吃得欢快无比,正与与鲁师对饮。
面露得意,“她怎么想出的捐献之法,真是替我们外教坊司大大露脸了。”
鲁师抬眸冷冷扫了他,“你若敢将她抬到宜春院之首,我便叫她病个半年十个月给你瞧。”
姚司正被说中了心事,眉眼乱转,笑得敷衍,“怎么可能,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出头,再说春娘还是比图蓝要周全些。”
对,仿佛找到了理由,姚司正十分肯定的说:“春娘还是更能撑得起大局面些。”
鲁师不理他,只挑着鱼脍下酒,“也不知,她这一顿忙,晚上吃的什么?”
指了指案几上热腾腾的鸡汤,喊梨香,“拿保温食盒装了,送去图蓝居。”
鸡汤是姚横于要的,梨香暼眼看了他,他不耐烦挥挥手,“送去,送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