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哗啦”的落水声,震惊了众人,禹九郎指着裴十四郎的手微微颤抖,“你惹麻烦了,她真要参加圣人元旦盛宴。”
“救人,快救人”裴十四郎的声音里有些颤抖。
一言不会水,在落水的刹那已经屏住呼吸,希望在淹死前有人救她。
裴十四郎双眼紧盯水中沉浮的女子,颜色清冷如旧,眼神清澈不见慌乱,双臂挥动自救,裴十四郎此刻才断定,她真的不会水,居然敢就这样跳了下去。
他才知道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女子,外表清冷如水,性子刚烈如火,却又聪明智慧,他心跳如鼓,恨那些仆役游得太慢,攀上船舷想跳下去救她。
一道身影凌空而来,脚踏船顶,顺手扯下窗纱,点在几个游水救人的仆役头上,伸手抓住将要没顶的一言,低声在其耳边道:“莫怕,我是大理寺上官昭。”
清冷又熟悉的雪松气息,令一言放弃了挣扎。
上官昭用窗纱裹住一言,脚点船顶,扔下一句:“她若有事,你也难好。”飞身纵马而去。
禹九郎指着远去的骏马,声音有些颤抖:“倒霉,玉修罗上官昭。”
“管他是谁,凭什么抓走我的人”裴十四郎手臂使劲敲在船舷上,疼得咧嘴。
一言醒来时屋中围满了人,十安揪住一言的手,垂泪欲滴,连姚司正也坐在屋里,见一言醒来忙问:“今日发生的何事?”
稳了稳神,片刻间已有决断,一言声音低弱:“不小心绊倒落水了。”
姚司正心里暗暗舒了口气,凝神深望一言,“放心,好好歇着,外面无事。”
姚司正带着梨香走了,屋里秋娘、翠儿都抓着问长问短,十安要哭,都被一言哄了,耳边听着众人又哭又笑的声音,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,,,,,,。
一言高烧吓到姚司正,忙命梨香去万安堂药铺,请吴医师出诊,吴医师自己平常,可是他有个医术不平常的儿子,即是圣人身边的御医吴怀归。
裴十四郎回了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,自知这回是有些麻烦了,等着他阿爹来打他,左等右等,他阿爹面都没露面,着人打听才知道,那个图蓝说自己不小心掉下了水。
骗鬼的话,反正大家都信,裴十四郎望着窗根的牡丹花盆,不知道为何发了半天的呆,仆婢无人敢扰。
回过神来又出去买东西,绫罗绸缎、花钿珠钗、点心吃食流水样送进了一言的屋子,惊呆了教坊司众人,有羡慕的,有嫉妒的,也有打着主意来巴结的。
连姚司正都握了他的梨白香香炉,托了下巴,不知打什么主意。
吴医师的医术其实也不平常,说他平常是与他儿子比,几贴药下去,一言慢慢好了起来。
等看到裴十四郎送来的东西,笑眯了眉眼,总算没白跳一回。
到无人时,才问十安,“谁送我回来的?”
十安眼神贼亮:“阿姐,那人生得真好看,谪仙一流的人物了,就是是玉修罗上官昭,大理寺的六品司直。”
‘玉修罗,上官昭,’一言记得这个名字,昏过去前有人在耳边说,是大理寺上官昭,还有那熟悉的雪松气息。
病了几日,静极思动,等好了些,与姚司正告假说要去流云观祈福。
南山绵延数千里,高耸入云,山顶终年积雪不化,是长安城最坚实的屏障,翻过南山便有军营驻扎。
听说,从来没有人能翻越南山,听说深山密林处,除了猛兽环伺,还有传说中的‘仙人。’
流云观建在山脚,前朝奉旨敕建,流年战乱亦是香火不断。一言与十安姐妹下车,租来的驴车,付钱,任其回去。
沿麻石板路拾阶而上,绿树枝丫肆意撑开,犹如伞盖,太阳从缝隙中挤进来,落在叶片边沿,滚荡的露珠上。
白墙青瓦承载岁月斑驳,大殿点着,承继无数年的香火,但闻一缕檀香,慰藉心有所求之惶恐,给予无所皈依之一隅归宿。
一言与十安在祖师前虔诚拜礼,面前的祖师,恩赐心灵片刻的,自由与安稳,转身又将坠入红尘。
敬上香,奉上香火钱。
小道士笑着,极熟练的收钱,像个积年店的小厮,说,“后山有可休憩之所,喝茶,赏花都自在,若想住下,便要早些报备。”
偷来浮生半日闲,自然不肯轻易舍弃。
离开大殿转往后山去,十安四顾,嘴角微张指着一闪而过的青色身影:“玉修罗,那人是玉修罗。”
等一言回顾,只余一缕青影。